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远几步,生怕他唾沫星子喷过来。尚栋浑然不觉,继续大特吹:“我……”

    龙二一指山下,打断他:“快看!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项城郡王破口大骂:“罗松,你他娘的是老子一手提拔出来的,你吃错什么药,也要叛国!”一把子火药箭,对着项城郡王。

    尚栋说的没有错,项城郡王真的想杀苏赫,可以把炸药埋在脚下。就像现在,一把子箭对住他,丝毫没有害怕自己也随着死的表情。

    将军罗松面无表情,站在箭的中间:“郡王,让开道路,不然,我陪你一起死!”

    项城郡王瞪住那把子箭。

    火药,他还有。

    但这种方便携带,在京里曾炸过柳家宅子的弹丸他就不多。

    这东西是梁山王在儿子破石头城的时候,没砸开石头城门,让人想出来的。是准备以后破城的时候,箭矢射过去,火箭跟过去,直接炸城门用的。

    项城郡王用在这里,是自己内心知道不能杀苏赫的怯心存在。他一是想着能乱中炸死苏赫,二是炸不死苏赫也惊走他去会别人,他趁机夺粮草。

    虽然有杀苏赫的心,却让素来的惧怕占据,信心还是不足。

    远远的放箭,项城郡王打心里没想陪苏赫一起死,但不代表别人不敢陪他一起死。罗松沉眉眼神默默,是他少言寡语的性格。

    只说一次,就很少说第二回。

    扬扬下巴,两边举弓箭的人又拉紧一寸弓弦,看上去随时会把项城郡王炸死在这里。

    要知道这炸药的威力如何,只看刚才落地处翻飞的草地就能知道。有的炸出一个大坑,有的地方到现在还是泥土翻腾,没有完全落地。

    这里一乱,余下的弓箭手呆怔怔不再放箭。也就意味着很快苏赫就会发现倒戈,铁骑很快就能过来。

    让开道路,本就是项城郡王想过的。但要他在胁迫中答应,他的威风和他的骄傲都不肯答应。

    项城郡王气急败坏:“你说,你从到军中,十五岁就跟着我,这十几年了,我说拿你当儿子也可以说得,你凭什么这样对我!”

    往地上重重一呸,借机鼓动跟罗松的人:“忘恩负义的人,你们也跟!”

    他万万没有想到罗松绷紧面庞回答:“我们都不忘恩负义,所以,下令让路!”

    “放过去的是国贼,你敢说你不知道?”项城郡王大骂。

    罗松肃然:“是哪国的贼与我无关,我只知道,我要对得起我的救命恩人。他要我做什么,我就做什么!”

    单膝跪下,抱起拳来,对着项城郡王拜上一拜:“郡王对我的恩情,就此谢过!也请郡王成全我报答别人,”起身来,可能是让自己这一拜能弄得心情骤起,嘶吼道:“兄弟们,他不让路,我们就杀了他!”

    “杀了他!”

    “这群当官的,没有一个好人!”

    “吃空饷,扣我们的军饷,乱打我们,今天和他们算算旧帐,杀了他们!”

    似海潮来时,轰隆一声巨浪起。罗松一个人的话,引出无数的共鸣声。项城郡王冒出冷汗,他们说的本是军营里最寻常最平凡的事情,也是事实。但这会儿哗变,不仅仅是要他命的事情,也是他的奇耻大辱。

    于是,他冷凝双眸,心底的怨恨全集中在眼光中。更要在此时问个明白:“罗松!为什么,你告诉我为什么!”

    眸光已经赤红!

    他可以不相信面前的人,却让他背叛得找不到理由。

    心中不用翻找,就要出来很多自己曾对他的照顾事情,就要一一说起时,罗松淡淡,目光并不躲闪:“回郡王,我说出来,您就让路是吗?”

    手对自己两边的弓箭一指:“我真的不想杀您,也请您不要逼我过份!”

    项城郡王几欲晕过去,这是你逼我,还是我逼你?

    对这没头没脑的事想得到真相占据上风,冷哼一声:“你说!”

    “我十五岁从军,跟着郡王。但我是八岁蒙大恩人收养,才有我这条命活到至今!”罗松坦然:“如果不是报恩,我早就离开郡王!”

    他扳着手指:“郡王您为人阴险,狡诈,你看中的人对得好不假,你不信任的人就打压。哪怕他有天大的功劳,不入你的眼,在你这里就呆不下去!”

    项城郡王的脸涨成猪肝色。

    “对!”

    “说得对!”

    “他就是这样的人!”

    像是这些话,还不足以表达老天对项城郡王的惩罚,有一些人出声附合。

    项城郡王恼得都想一头撞死这些人时,罗松还没有说完:“八年前,有位将军姓赵,郡王您应该记得?你杀了人,你还能忘记?他因为打仗比您强,一直不受您待见。您对于他,不是排挤,而是屡次加害,他打仗在外面,你不给粮草不补兵,是活活的累死在战场上。”

    长叹一声,罗松又在几个将军面上转过,这些将军们在他胁迫郡王以后,都在大骂他,要他放人。

    “您这地方真不清净,也看不惯。有时候我醒来,就要吐几口才能继续睡。可我的恩人要我继续呆在你身边,我只能呆着!”

    罗松又扳手指:“还有六年前……”

    四面,早就寂静无声。

    看向罗松的好些眼光不再是愤怒,而是审视和恐惧。

    看得出来他说的不是假话,那他也隐藏太深。他那个恩人心机深的离了谱,他是谁?

    项城郡王已能猜出,那个名字脱口就能出来。强忍下去,项城郡王只在肚子里大骂福王,真不是人!

    袁训等人一直盯着看,直到项城郡王的大军缓缓退开,给苏赫让出一条道路。

    龙怀城等人跺脚大骂,却都露出喜色,希冀的望向袁训。

    袁训点一点头:“你们去!但,不要杀他。”

    龙家兄弟全愣住。

    “他不卖国,就不能借事情报旧仇,老大的事情,以后再同他算。现在清算奸细是头等大事。”袁训眼角瞟在葛通面上,脸面对的还是龙家兄弟。

    龙家兄弟扫兴上来,龙二道:“不杀他?我们下去是帮他的?”葛通在袁训目光下面似有无所遁形之感,轻咳一声。

    袁训坚定不移:“只要不卖国,就不能杀他!”再一挥手:“去吧!”

    兄弟们悻悻然下了山,龙怀城的脸色最难看。龙八成了世子,父亲又看不见,他已经等于是国公。他对龙大的恨,在龙大死去后就消逝乌有。转变成为龙大报仇,向所有误导自己兄弟们不和的人报前仇。

    想法本来就是,杀了项城郡王!

    但袁训不让杀,龙怀城灰头土脸的上了马。

    “老八,”龙二凑过来,他心中有了主意,心情不错的挤眉弄眼:“你说,我们把罪证问出来怎么样?”

    龙怀城一愣,随即反应过来,兴高采烈:“行!咱们把他挤兑住,”看看天色近黄昏,把兄弟几个叫过来:“晚上好办事,看样子他的兵哗变的不少,他不要打苏赫了,他打自己的兵还来不及,咱们去救他,把他带出来,让他把以前干过的坏事全说出来。”

    下山的时候,兄弟几个愁眉苦脸,这一会儿全笑出来,山脚下有各人的兵马,点齐了,夜色也徐徐落下,认准项城郡王所在的地方,策马奔去。

    袁训等人随后下来,他们的人马早扎好营地,埋锅造饭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葛通揭开帐帘,见袁训独自在。他走进去,在袁训对面盘膝坐下:“小沈不在?”袁训亦是盘膝:“我让他出去,好和你单独说几句。”

    葛通好似无所谓,带笑道:“你说,”但眸底悄悄凝视过去。

    “小葛,你外祖父江左郡王不是靖和郡王所杀,”袁训微笑。

    葛通垂下眼睫,这也是一个英俊的人,黑色的眼睫轻搭在军营受风吹日晒的肌肤上,不亚于美人儿。

    “这我已经知道。”葛通初到军营,是自己挑的去靖和郡王帐下。

    “那你也查出江左郡王的旧兵马为什么到靖和郡王手中?”

    葛通摇摇头,有点儿忧郁:“我才查到一半,就回来到王爷这里。如果我能再呆一段时间,到底呆上几年,靖和郡王的人我大多熟悉,一定能知道个中缘由。”

    袁训凝眸:“如果,我让你再回去呢?”

    葛通深呼一口气:“你也要对我说,不要我动他是不是?”

    “擅杀郡王,以后祸事不断。”袁训委婉的劝解:“咱们是来当差的,不是来报私仇。”

    “可我外祖父去世以后,兵马为什么全归他?梁山王这里的记录和兵部的记录一样,十数位将军主动提出归靖和郡王,这里面,少了三个人。”葛通一字一句地道:“周止,刘才,和贺梦南。这三位不是我外祖父的家将,却是霍君弈将军的左膀右臂,打死我也不相信他们活着的时候会答应投靠靖和郡王!”

    袁训皱眉思索,想想也就得知:“霍君弈,是江左郡王的干儿子?”

    “连渊在东安郡王帐下的时候,已经查出来他是东安郡王杀的。小袁,这事情你怎么给我交待?”葛通幽幽:“他不是我的干舅舅,他是我的亲舅舅,是打小儿走失,好容易才找回来。我母亲当时已嫁给我父亲,在任上,一直想和舅舅见上一面,但还没有见上,就收到他和外祖父的死讯……”

    他再次垂下头。

    袁训手按住他的肩膀,温言道:“你放心!我答应过你,我会办到!”扬一扬嗓音,再道:“不管你有多少私事,也不能耽误差使。项城郡王放开苏赫,他这可不是好心思,我想我的表兄们不会放过他。接下来,苏赫将过的是靖和郡王那一处,你刚才也说,你在那里呆上几年,人头儿你熟悉,由你去接应他,你看怎么样?”

    葛通满意地笑了:“好。”

    又闲话几句,他还是不走。袁训也就陪他聊着,听葛通忽然来上一句:“如果我战死了,你帮我告诉我老婆,我已经不生她的气。”

    袁训一怔,怎么听怎么耳熟。

    再一想,恍然大悟,这不是舅父落马后说过的话。袁训当时没有听到,是后来听到龙怀城的转述。龙怀城是想让袁训和陈留郡王作证父亲说过这话,就告诉他们两个:“父亲说,愿意和母亲合葬。”

    袁训失笑。

    葛通大吃一惊,目不转睛盯着他:“你小袁不是笑话人的人?你今天怎么了?当我开玩笑,我不是开玩笑,我是认真的。打仗前交待遗言,这有什么不对?”

    负气上来:“敢是你老婆和你情投意合,你就不管别人夫妻还在生分?”

    “你活该!亏你说得出来。就你老婆没来看你,你这气一直憋在肚子里!连渊当着我们都抱怨过你好几回!说你不给你老婆写信,你说你发的哪门子疯?她不来看你,也犯不着生这么久,这么重的气吧?”袁训直接骂过来。

    葛通气结:“你这个人!你老婆守着你,走一步跟一步!你这就不管兄弟死活!有个好老婆了不起吗?”

    “谁对你说我有个绝世好老婆的?”袁训更笑起来。

    葛通撇嘴,一脸的酸相:“得了得了,你老婆的事情还能瞒人吗?你出京,她随后出京,生下两个儿子两个女儿,你才到的信,这又怀上了,这还不好吗?”

    仰面出神:“我没有定到你家孩子,我只盼着这一胎生个儿子,以后胎胎生儿子……”袁训大笑:“你唯恐小王爷和小沈不打起来?”

    “不,我是不想看到小王爷得意,他一高兴,我就想哭。长那么难看,怎么还总是哈哈。”葛通没好气。天天对着人喊“爷爷我”,谁见到他会喜欢。

    “还和小沈争?小袁,你这亲事许错了,以后你外孙不会长得好看……”葛通幸灾乐祸。袁训赶紧揉额头:“别说他,也别说这亲事,我头疼。”瞅一眼葛通,又是一笑:“咱们还是来说老婆。”

    葛通也揉额头:“别说她,我头疼。”

    袁训大笑,把他的手打落:“说我老婆,你敢头疼?”

    葛通咧咧嘴笑了:“好吧,说说你们夫妻的私房话儿给我听,让我喜欢喜欢也好。”往袁训面前凑凑,送上耳朵,坏笑道:“关上灯都说什么?”

    袁训嘻嘻:“私房话儿,你听好了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 “那年我下科场,太子府上找来许多旧年的考卷,”

    葛通啧舌:“难怪你中探花,原来你还有这招儿,”懊恼的道:“我当年怎么就没想到,又不是殿下不肯给?”

    “笨没药救,你听仔细别打岔,我今天把你笨劲儿扭过来。”袁训笑容满面:“我看过的,我妻子偷了去,”

    “什么叫偷?”葛通表示听不懂。

    袁训笑道:“背着我拿的,你说叫什么?”

    葛通好笑:“我不信,她要这东西,为什么瞒着你,难道你不给?”

    “听我说完再插话。她有个铺子,那年考生齐集京里,她把卷子让人抄写,放在铺子里卖钱。”

    “噗,咳咳,”葛通让自己口水咳住。跳起来去找水。拖着羊皮袋子回来,边喝边问:“就没有告诉你过?”

    袁训摊开双手:“她一个人收钱去了,把我丢到一旁。”

    葛通搔脑袋,也为难上来:“怎么这样?这要是我老婆,我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早就揭穿了她,再和她大吵一架,对不对?”袁训嘿嘿。

    葛通眉头紧锁:“你不生气?”

    “要生气,那事情就多的很了。还有一件大的,她和我成亲以前,已经随祖母到京里。拿出私房银子,让我帮着她弄铺子。现在让你说话,你猜下面是什么?”

    葛通思忖:“铺子都肯告诉你,让你帮忙,下面还能有什么?”扑哧一声笑道:“你们两个分钱打起来?”

    袁训一巴掌轻拍到他脑袋上:“我是这样的人吗?”

    “那你告诉我,我猜不出来。”

    葛通说过,手上一空,羊皮袋子让袁训取走。葛通伸手来抢,拽住袋子尾端:“我还没有喝完。”

    “怕你喷我一身,我先拿着。”袁训握住袋口,说下去:“她一共四个铺子,不会弄,先丢一个给我帮忙,学会了,余下三个全不告诉我!”

    葛通彻底呆住:“这这……”傻乎乎的问:“这不是不相信你吗?”

    “是啊,还没成亲存私房的心先出来。”袁训哼哼两声。但从他的面上看不出半点不悦。葛通奇怪:“你不生气?”

    外面看着袁氏夫妻恩爱缠绵,当妻子的却似不一心一意,这事情也能忍吗?

    袁训挺挺胸膛:“我是男人,我度量大!”

    葛通一拳打过去,笑骂道:“就知道你绕着弯儿骂我……”

    ------题外话-----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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