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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加寿带着皇帝过来的时候,宫宴已过一半。她和太子在这里插科打浑有小半个时辰,互相使个眼色,都觉得差不多可以就寝。

    鉴于这是头一次的撮合,又看得出来皇后对皇帝薄情还有恨,存在心里没有抒发,心情就怎么也提不上来,加寿和太子并不敢让他们多说话。以至于出来以后,在宫门停下脚步。

    细柳般的眉头尖尖颦起,加寿唤一声太子哥哥,不无担心地问他:“皇上等下会不会离开?”

    上方的大红灯笼美艳明媚的洒下光辉,把在太子眼里本就天下第一可爱的胖脸蛋子,映照得更似昙花般难得。

    不由自主的,萧战的名言又在太子脑海里浮动,没有加寿可怎么办?太子这样想着,唇角勾出暖心的笑容。

    他微俯下身子,把一双又黑又明亮的眼眸和加寿对上,柔声地道:“就算父皇等下离开,在我的心里,也是要深深的感激寿姐儿才行。”

    加寿红了小面庞,面对太子直接的谢意,九岁半的她不是情动,只知道那眸光似要把自己穿透,让人浑身发热,而又期待着欲罢不能。

    她就把面庞垂下来,这样就可以避开太子的眼光。

    又不是很想离开,这是太子哥哥的感激,更要把这事情做好才行,加寿有了一个主意,她兴奋而热烈,只是还不敢抬头:“咱们在这里站会儿吧,皇上如果要离开,还能把他留住。”

    兴奋劲头儿上,小脑袋带着上面的花翠摇个不停。轻微的叮叮当当声中,把太子的情愫带动。

    他微笑着摆了一摆手,让跟的人退后。双手按住加寿小肩头,语气滚烫上来:“寿姐儿,咱们……。”

    这不是头一次提出要求,加寿就更飞红面庞,小小声说一句:“你又这样了,让别人知道多不好啊。”

    面庞让太子双手扶住,太子的嘴唇凑上来,轻轻的一吻。

    这一吻在他的心里已经有了情爱,在加寿的心里也种下朦胧,但一个十四岁,一个九岁半,也仅限于如此,也就分开,心里都有满足。

    加寿不能总结的轻轻地笑,她知道这是太子哥哥很喜欢寿姐儿。太子轻轻地笑,他甚至大大方方往殿内打量。他在亲加寿的时候,有意往殿内看了一眼,在太子的心里,巴不得能让自己的父皇见到,能提醒父皇对待自己的正妻,理当一心一意。

    随后,他又否定这句话。含笑凝视加寿还垂着的小脑袋,在心里认认真真地想,我和加寿一心一意,我只有她一个。

    年少的冲动,让太子这样的想。至于以后他登基,八方来献美人儿怎么办,他这会儿还想不到。

    宫门上离梅花远,太子和加寿又要守住这条出宫的道路,只并肩看了一回附近雪松。

    殿内,皇帝也许收到回报,说太子和寿姑娘还在外面玩耍,很快,里面熄灭大些的烛火,今夜虽然还不能知道帝后是不是歇息在一处,但太子和加寿已能放心。

    加寿欢快了:“走吧,天真的晚了。明儿还要早起贺岁,太子哥哥你还够不够时辰歇息?”

    太子握住她的小手,把她送到宫车上:“不要担心我,倒是你回去就睡下,明天早早地你也要起来,但早早的见到我给你备的新年礼物,你要说喜欢才行。”

    “好吧,”自在的玩了一会儿,让太子亲吻的羞涩消失不见。加寿又把得意拿出来,鼻子一翘:“我会说喜欢的,不过真的不喜欢,那是要给我换一份别的可好不好。”

    这是个雪夜,清冷寒冽中,是个笑容都能打动人心。何况面前是加寿。太子看着她坐好,亲手给她拉好衣裳。想上一想:“如果不喜欢,就把战哥儿罚一回可好不好?”

    加寿哈地嫣然,嚷道:“罚他便是。”

    太子的礼物不好,与萧战不会有半分关系。但就像加寿花足心思撮合帝后,与她没有半分关系,只为太子喜欢一样,这会儿把萧战扯进来说,是因为加寿会喜欢。

    加寿知道太子的忧心,太子也知道加寿的喜好。寿姐儿不是一定要罚萧战,这是她喜欢的玩耍话。

    当下,两个人分开。加寿的宫车回太后宫里,太子殿下有特权,可以开一道宫门回府。

    漫漫雪中,太子微笑,没有加寿可怎么办?谁在今夜全母后的名声,谁会在今夜让自己安心?

    只有小加寿才能帮上许多的忙,也只有小加寿愿意为自己做上许多的事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太后还没有睡,坐在偏殿里等着加寿回来。加寿扑到她怀里,知道太上皇睡下,这里离太上皇睡的地方也远,但不大声喧哗是礼貌,她是凑到太后耳朵边上,嘻嘻轻声:“皇上没有走呢。”

    太后在她的小鼻子轻刮一下:“你呀,小使节办成了不是?”加寿点着头,但太后教导得当,并不居功。在太后怀里扭一扭,撒个娇儿:“这是太后的功劳,是太后您帮我谋划过的。”

    自从接来加寿,太后没有一天后悔过,或者是没有一天不满足。而在今天,加寿的话更让太后觉得一番心血没有白费,看我的寿姐儿多么的懂事体。她六宫为主最妥当不过。

    太后放下心,把她心里最近受袁训那句话,“寿姐儿要是定给别人,女婿也会说不纳妾”的影响不再想,亲一亲加寿,慈爱的道:“睡吧。”

    加寿乌溜溜的眼睛转一转,有什么蕴含在里面。

    太后笑容满面:“还有什么要说的?”加寿犹豫一下,她在太后面前没有什么话是不能问的,太后也让她有疑问就说出来,尽早的对她解释,这样方能长进。加寿就回身看看等着侍候的宫人。

    宫人会意悄悄出去,加寿带足疑惑道:“为什么,您不发落欧阳娘娘呢?”

    加寿是参与审理嫔妃们和皇后的案子,所以加寿总是知道欧阳容与“下毒”事件有脱不开的关系。还有让太子和柳家怒不可遏的“骂人”事件,加寿现下还说不出来是喜欢皇后,但她也跟太子和柳至一样,她相信皇后。

    太后对“下毒”事件是高高的审问,轻轻的结案。对“骂人”事件根本不予理会,由着欧阳容等一分辨,太后也就没多追究。

    加寿的想不通早就在心里,她学会遇到事情自己先想主意,还是想不明白,有个合适的时候冒出来,也就直接来问太后。

    大眼睛里充满疑惑,这是为什么呢?要说身份的话,嫔妃们和皇后完全不能相比。

    太后笑了:“我想你也该问上一问,但我还是先听听你怎么认为?”加寿笑容加深:“我想,这又是为寿姐儿好是不是?”话说太后做哪件事情,不是为寿姐儿好呢?

    太后欣慰不已,把她摩挲在手里:“我的孩子,是为你好,但是怎么个为你好,你慢慢的当撮合的小使节,你就会慢慢的发现。”

    这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明白,这是在加寿长大的过程中,一点一点的去清晰。

    这个答案不能算是明了,但加寿也就安心。她在太后身边长大,太后为寿姐儿好,是她根深蒂固的心思。

    把太后送走,加寿睡下来。一时睡不着,大睁眼睛,小小的心里已经有心事,慢慢地想上一回又一回。

    太子哥哥愈发的喜欢加寿,这也有因为太后定的亲事,太后把寿姐儿带大,这个宫里有人敢当面骂皇后,却没有人敢对寿姐儿无理。这是太后的功劳。

    在皇后和欧阳容之间,加寿更偏向于皇后,这是她未来的婆婆。太后也应该更偏向于娘娘,但太后不处置欧阳容娘娘,一定有她的道理。

    不管怎么样呢,都是为寿姐儿着想……。加寿打着哈欠,睡意上来,眼皮子往一处塌没着,这就睡了过去。

    这是新年夜,雪花还在飞扬。宫灯红晕处处带足喜气,有如此时还没有睡下的加寿女官嬷嬷们。

    当值的她们,蹑手蹑脚看过加寿安歇,坐在火笼旁边喜不自禁。

    “寿姑娘越来越得用,太子殿下也越来越动情。”

    那宫门上并不掩饰的一吻,虽然是兄长式的吻在了面颊,但情意流动,侍候的人看得出来,不由得喜在心间。

    嬷嬷们更是你恭喜我,我恭喜你,甚至抹抹眼角沁出的泪水:“太后操持一场,这就算能对得起她老人家。咱们跟着侍候一场,以后有了结果也就知足了。”

    女官手捧茶碗,在火光中有个优雅的沉思出来。她嘴角噙笑,是啊,太后操持一场,太后操纵宫闱,还是当年的风范。

    这个当年,是指太后当上皇后以后。女官不过是中年,太后当年的当年,她是没有见过的。

    这个新年里,雪下得依然的大,带来明年丰收的暇思,也有这宫院里对以后无尽的憧憬。

    更鼓声响起时,新的一年到来,新的日子也到来。它将会有忧有喜,也仍然是有着她关心他,他关心她,亲人间的感情,只会更加的浓厚,而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消失半分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春光明媚,三月里的风吹的行人桃花般生出醉颜。柳五就是其中的一个,他的人轻快的在马上,他的马轻快的迈着步子。

    见熟悉的田地出现在眼前,柳五深吸一口气,随后面上带着笑,嘴里骂骂咧咧。

    “关安你要是不好好请五爷一顿酒,五爷定然不与你干休。”

    “姓梅的一家人,官都没有了,还敢打五爷的主意。五爷我多机灵,我对他说你姑娘要守,为姓关的守着吧。姓关的比五爷我家世好,他你是不了解。你们这起子外官,进京里人生地不熟,就敢到处得罪人。听五爷对你慢慢道来。”

    柳五边骂边笑,把去年冬天的事情回想起来。

    梅家吕家到底没扳倒欧阳父子,还让革去官职。柳至觉得事情到这里就差不多,让柳五随意的送,不想送也行,要送只送出京郊。

    柳五一直是害人的主意不少,偶然救一回人,把欧阳家抹一鼻子灰不算,还把叶大人也放进去。

    他尝到甜头,满心里盼着再有几个来陷害自己家的,最好全是大对头那种,五爷好一个一个的收拾你们。

    按原来的想法,还是把梅家送出一个省。

    他是个好玩的性子,算算过年前回不来,也正好外面看看别人的风土习俗。

    梅老爷这算是跌到谷底,忽然就聪明出来。他是名声不检点丢的官,不是重大不能起复的案情。以后用得上柳家,柳家有太子不是,他一路上对柳五好吃好喝招待。

    他丢了官,倒不是抄了家,送女儿进京时,备的有一笔嫁妆,是给女儿进太子府后傍身用的。以前不敢使用,这就花用上来,把柳五奉承一路子。

    柳五吃着喝着不说破,等出了一个省,送梅家上官道,手指前面:“全是热闹路段,还有几处山林,但官府衙门离得近,贴的也有告示,行人结伴而行,料来无事,就此别过。”

    梅老爷装着拜谢他相送的恩情,把女孩子送给他的话挑明。

    换成数月以前,梅老爷还不肯把女孩子作妾,那时候还是清白身。不想很快就让小邹做了一回圈套,梅老爷把脸皮一揭,不要了。阖家跪着恳求柳五:“情愿给五爷当使唤丫头。”

    柳五暗笑不止,说出一番话来,梅老爷是从没有听过,吃惊的不行。

    “你们傻啊,姓关的是什么人家知道吗?我跟他比?我是鞋底下烂泥,他是云天上的白鹤。”

    梅老爷一愣:“这个,倒没看出来。”

    “你们都当我姓柳,父母丢下一份儿田产,族中有公产,所以把我看得起。但我们家多少人,比我出色的人可以排到京外去,在至哥眼里没有我。倒是那姓关的,他是家里独一份儿的苗子,以后有一份儿好家产等着继承,你家姑娘是同她有瓜葛,还是为他守着更出息。”

    梅老爷苦笑:“请五爷让我明白明白。”

    “普天之下,莫非王土。你说,这王土之上,谁最大?”

    “自然是皇上。”

    “皇上身边谁最大?”

    梅老爷说了好几个官员,才猜对:“是总管太监?”

    柳五哎地一声:“外宫里,是皇上的总管太监最大。内宫里,那是六宫总太监最大。如今的总管任保跟随太后几十年,他手里能没有几个?”

    梅老爷迷乎:“这和关将军有什么关系?”

    “关安是他的外甥!是他以后养老送终的人!太监没儿子,接个亲戚到身边,拿他当儿子看待。要说你们家姑娘真有造化,和关安有这一出,守着吧,为他守着。这种内幕要不是五爷在这里,别的谁肯对你们说。”

    梅老爷震惊得眼珠子快要掉下来,任总管三个字把他砸得一蒙又一蒙。如果柳五的话是真的,关安是比柳五有前程的多。这就梅老爷又晕乎了,柳五坏笑着从容离开。

    他得意了一路子,此时回到京外,柳五还是得意:“姓关的,你的来历,我清楚。”

    就要打马回去复命,抽一马鞭子让马疾行时,一阵笑声传过来,有人大叫:“姓柳的,你们不行!”

    “咦?”柳五瞪圆眼睛,随后勃然大怒,这就家也不急着回去,往声音的来处张望:“谁他娘的这么大胆,敢骂柳家!”

    他也不知道人家是骂哪个柳家,反正他听到,就要管上一管。打马过去,走到一半视线能看得清楚时,柳五冷笑更是怒容。

    小子们!

    一听就知道骂的是我们家!

    一群小混蛋们!

    …。

    桃林的深处,一大片空地上,十几个少年在马上纵声而笑。他们都或背着弓箭,或手里提着弓箭,嘲笑着对面的人。

    “我龙家的弓箭,就是把梁山王叫过来,他也不敢说不服!我们是祖辈们真刀真枪杀出来的。你柳家算什么!京里缩头春天看花冬天吃酒,花花公子哈哈,纨绔!”

    这不是别人,正是袁训的侄子辈,在京里赶考的龙家小爷们。

    在他们对面的人,不用说是柳家的子弟。

    面对嘲笑声,都气得面色涨红,却干瞪眼睛听着,没听到有人回话。

    柳五气的快要发狂,认一认,出来的这些全是家里爱动唇舌的,那你们今天这是怎么了?

    他疾冲出去,劈面就骂:“舌头让猫咬掉了不成!”翻过脸儿,又来骂龙家小兄弟。

    “去你娘的真刀真枪!孙子们吃你祖宗我一箭!”

    胡吹大气你吹弓箭,那就试一试。柳五马鞭子往腰上一掖,背上是出远门带上的弓箭,也算是快手,一抬手取下来,抽出一只箭搭上就射,同时放声:“给祖宗我闭上嘴!”

    “铮!”

    就在他来到场中,抽出弓箭准备射,还要骂人的功夫,对面的小龙二面有笑容,抬手一箭过来。

    “呼!”

    风声似能撕裂青空,小龙二龙显邦手中黑黝黝的,不是寻常弓箭,是他们家传的厚重铁弓箭。

    柳五骂完了人,箭到箭弦上,自己都觉得速度不慢。他就没有想到龙显邦后发先至,那箭从手旁边穿过,笔直打在他肩头。

    剧烈的疼痛上来,柳五哎哟一声,这一边的手臂这就不能动弹,弓箭完全落到另一个手上,在半空中晃晃悠悠,有什么绳索似的落在马头上。

    柳五一看,顾不得一只手臂是酸麻痛难忍,他是险些没疯掉。

    他的箭松软软落在马前,他手中的弓箭弦断开来,晃悠的不是别的东西,正是他的弓箭弦。

    柳五几时吃过这种大亏,箭都没有出手,弓箭废在前面。他手指龙显邦等人大骂:“小王八蛋!孙子!去你爷爷的……”

    龙显邦等人拍手大笑:“怂了!只会骂人。哎,你他娘的有能耐露一手啊,你想当小爷祖宗,给个软蛋包祖宗你当当哈哈哈……”

    这是大泼皮遇上小泼皮,你不要皮我也不要。

    龙显邦这边有十几个少年,龙家小兄弟只有那么几个,余下的是他们学里认识的知己。不是阮家的人,就是钟家韩家的人。

    钟南也在这里,笑个不停:“显邦,你们怎么真的喊他祖宗?”龙显邦兄弟争着对他道:“战场上骂战的功夫,听挨骂的功夫,我们也是家传。哈哈哈!想把小爷们骂怂,软蛋包你下辈子吧!”

    更是变本加厉地大笑:“软蛋包!软蛋包!”

    柳五一路上的得意,进京就触上霉头。气的他把弓箭一扔,左手指着骂完,右手指着骂。

    骂着骂着:“哎,手能动了?”再低头一看,箭头是搠去的,姓龙的小子们就没有伤人的心。

    柳五消消气,柳家的人劝他:“五哥不用骂了,咱们确实不是小王八蛋的对手。五哥你看我们的弓箭,也是还没有射,弓箭先不能用。”

    柳五抹额头上骂出的汗水,这会儿后怕上来,咬牙道:“这要是生死斗,咱们还不早死光光。”

    柳家的人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都露出尴尬的苦笑。柳五气不忿,追问道:“至哥说不许打,今天是为什么闹起来?”

    有一个人回话:“这帮小子们春闱全落了榜,就要回大同,回去以前面成天的大街上寻我们家的人,带着临走打一架的架势。至哥让不要理会,说他们就要滚蛋。我们为避他们,到城外来骑射。没想到他们找过来,老七正在射兔子,就那最嚣张的小子,不声不响一箭过来,把老七的弓弦射断。就这,他还是去了箭头的。”

    柳五的肩头又痛上来,骂道:“娘的,真欺负人!”

    “我们一见不答应,就说比比弓箭... 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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