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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在过了许久,身体都没有更进一步的恶化,这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但同时又有些后悔。

    现在秦墨的计划俨然已经行不通了,有那个疯女人保护,没有人能奈何得了赵昊。

    这么一来,自己见到姐姐便又遥遥无期。

    如此,还不如让凰禾把秦畜给杀了。

    没有他带着姐姐四处流窜,姐姐说不定还能自救。

    “呸!”

    南子陵啐出一口血痰,将破陋的衣衫除去,露出了满是伤口与血污的身躯。

    看着满满一桶药液,有些下不去狠心。

    这药液,乃是疗伤圣品,除了赤练真君这种刻意为之的毒伤,剩下一切伤势都能很快痊愈,甚至连一丝划痕都找不到。

    但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,那就是……

    痛!

    太痛了!

    痛彻心扉,即便宗师强者都要浑身战栗。

    嘶……

    人还没泡进去,南子陵就已经开始倒吸凉气了。

    犹豫良久,他后退了一步。

    算了,还是慢慢养伤吧!

    可就在这时,敲门声响起,门外响起小白的声音:“南公子,我可以进来了么?”

    南子陵看了看自己肿成猪头的倒影,不由慌了一下,连忙说道:“你先等我一刻钟!”

    “嗯……”

    门外轻轻应了一声。

    南子陵便不再犹豫,扑通一声跳进了药桶之中。

    每个毛孔都是钻心的疼痛,把南子陵疼得跟身上撒盐的蚂蟥一样不停翻滚,不过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来。

    一刻钟后,他已经痛得脱力了,不过身上伤势已经消失不见,神色淡定地出了药桶。

    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,对着镜子一看。

    嚯!

    还是一个浊世佳公子。

    随后,便打开了门,去到了临时给小白安排的屋。

    刚进门,就感觉一个白影钻到了怀里。

    温软的呼吸打在脖颈,担忧的声音响起:“南公子你没事吧?”

    南子陵嗤笑一声:“六国疆域内,我南子陵是无敌的!”

    小白闻了闻他身上的药香,激动道:“南公子最棒了!”

    “那是自然!”

    南子陵沉默片刻,随后说道:“我把秦墨揍了一顿,在我的威势下,他不得不把姐姐的下落告诉了我,只可惜他耍了诈,被他半途逃跑了,想要把人找到,可能还要费些功夫。”

    “嗯!”

    小白猫郑重点了点头:“一定能找到姐姐的!”

    “那肯定能找到!”

    “那我服侍南公子歇息吧,我这就化形!”

    “不必了,今天累了,不用化形,就这么睡吧!”

    一刻钟后。

    床榻之上。

    怀中的小白猫已经陷入了酣睡,南子陵浑身疲惫,却怎么也睡不着。

    他怔怔地看着屋顶,忽然感觉心头有些累。

    南子溪!

    你为什么还是那么蠢啊!

    有那疯婆娘在,暗算赵昊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。

    不能帮助秦墨击穿杂项,自己对于秦墨就没有任何作用。

    他毫不怀疑,在秦墨眼中,没有用的人连畜生都不如。

    但搭不上他这条线,自己怎么样才能摸到九州鼎和传国玉玺的方位,不摸清方位,怎么才能找到南子溪?

    他有些痛苦。

    他想要救南家所有人。

    但现在,南家除了他,就只剩下了南子溪。

    而且现在这个“所有人”,好像一点也不想要他救。

    “焯!”

    南子陵低声骂了一句。

    却不曾想,耳边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。

    “想要救南子溪,我有办法!”

    “谁!”

    南子陵心中一惊,当即四下环顾,却一个身影都没找到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五国使馆。

    燕国驻院。

    秦墨疼得呲牙咧嘴,南子陵这个狗东西究竟在干什么,为什么会这么疼?

    一刻钟。

    痛彻心扉。

    虽然没有给秦墨带来伤害,却让他本来就不好的精神状态雪上加霜。

    他好像知道了南子陵在干什么。

    神龙涎!

    疗伤圣药!

    疗伤效果奇佳,却要承受神龙啮咬之痛。

    娘的!

    疗伤效果我享受不到,神龙啮咬之痛享受了九成九。

    赤练真君!

    你可真是那个啊!

    秦墨很气,感觉赤练真君蛇脑壳的脑容量可能不太够。

    明明南子溪在自己面前就是言听计从的奴隶。

    赤练真君却更愿意讨好南子陵这个“小舅子”,连神龙涎这种东西都愿意给他,而自己除了突破到了宗师之外,什么都没有得到。

    南子陵呢?

    明明什么都没有做成,赤练真君却连追杀都那么不走心。

    这些爬虫和猴子,甚至都不知道要巴结谁!

    秦墨眼神愈发冰寒,从怀中取出一瓶药液,犹豫许久才灌入喉咙,身上的伤势飞快好转,眨眼之间便已恢复如初。

    这圣药,效果不弱于神龙涎。

    是他从上一任琅嬛仙子手中得到的。

    刚才那一瓶,是最后一瓶,用完就没有了。

    但他不得不用。

    他必须要击穿杂项,即使击穿不了,也要牵扯足够多的气机,从而获得更多的信息,这样才有跟琅嬛仙子讲条件的资格。

    现在,他虽然能帮南子溪腹中的孩子偷取国运。

    但这种程度,就像是从肥肉上蹭的油一样。

    对于乞丐来说,这些油已经足够香甜。

    但秦墨不想当乞丐,他要把整块肥肉都吞下去。

    “侯桃桃!”

    “侯桃桃!”

    他的声音有些烦躁,因为之前他喊侯桃桃了好几次,对方都没有任何反应。

    好在这次,终于有了响应。

    空气中凭空出现了一道裂纹,随后琅嬛仙子的身影便从中踏了出来。

    她神色冰寒,上前一步,直接给了秦墨一耳光。

    “再叫我侯桃桃,我杀了你!”

    秦墨眼底也闪过一丝戾气,但很快消失不见。

    眼前女子虽然没有任何修为,却身怀历代琅嬛仙子的积累,身上法宝无数,能威胁到他的,整个六国疆域都没有几人。

    刚才的凰禾算一个,但其实秦墨根本不信凰禾能杀掉琅嬛仙子,最多只是重伤而已。

    只不过是琅嬛仙子一点伤都不愿意受罢了。

    至于自己,还是算了吧。

    他和颜悦色地说道:“之前我便是这么叫的,随便改了称呼,显得不亲近。”

    琅嬛仙子冷哼一声:“就你这丧家之犬一样的东西,也就哄骗我那蠢师尊的时候有点人样。踩着女人尸体上位的畜生,是谁给你这高高在上的脸面?”

    秦墨笑了笑还欲开口。

    琅嬛仙子却直接打断道:“凰禾能让你跪下像个可怜虫,若你再出言不逊,我同样可以,你信不信?”

    秦墨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,最终理智地选择跳过这一个问题:“你刚才去哪了?为何我叫你,你却不应?”

    琅嬛仙子神情冷然:“本座去哪,需要向你汇报?找本座何事,有话快说!”

    秦墨不再追问,而是说道:“我只是让你准备一下,随时遁入虚空,去找传国玉玺的下落。”

    琅嬛仙子怜悯地看着他:“你以为,你对本座还有利用的价值?以‘仙’为题,你那自命不凡的曲子,被赵昊三曲力压,不说别项,单是琴项你都无法夺魁。击穿不了杂项,你对本座还有什么利用价值?”

    秦墨眯了眯眼:“赵昊不过是运气好罢了,琴项还有两个选题,我必力压他夺魁。”

    琅嬛仙子眼神轻蔑,甚至连反驳的话都没有说。

    秦墨继续道:“何况,你就不好奇,我是怎么帮南子溪引渡国运入腹的么?”

    琅嬛仙子双眼眯了眯。

    她们琅嬛玉洞一脉,就是因为气运修行太过苛刻,所以才不修真气法力。

    作为琅嬛玉洞唯一传人,她深知窃取国运的难度。

    但这秦墨,却能够引渡国运入腹,甚至还妄图造就一位新的王者。

    这等手段,实在让她意动不已。

    但纵使意动,她也没有开口去问。

    秦墨却看穿了她心中的想法,主动开口道:“八十一年前,我的曾祖父帮燕国取回九州鼎以后,不足一年便五脏焚尽而死。在他留下的遗书之中记载了溯源的阵法,九州鼎与镇国玉玺只要知道其中一个的方位,便能找到另一个。

    他的死因是国运反噬,而且是大汉神朝的国运,导致头盖骨完全被国运侵蚀,不过这也让他得到了吸收国运的契机,仙逝之时,便把头盖骨练成了法器,目前正在南子溪身上。”

    琅嬛仙子微微动容,这种法器。

    着实,着实……

    秦墨笑了:“其他好处我也不要,此行得到的国运,只要你能分我一半,助我儿国运加身,那这头盖骨送你也不无不可!”

    琅嬛仙子沉默了一会儿,终于伸出了大拇指:“你可真是一个大孝子!”

    协议很快达成。

    等琅嬛仙子离开以后,秦墨的神色变得无比冷厉。

    若不是击穿杂项有人阻挠,他怎么会把这等秘密告诉琅嬛仙子?

    可恶这赵昊!

    不!

    还有机会,我秦家的传承是无敌的!

    “仙”题只不过赵昊运气好,另辟蹊径才得到星月潭的认可,与捡漏无异。

    论音律,谁能与我秦墨争锋?

    你能取巧,我也能!

    “凡”题,我必赢!

    我秦家世代皆是谪仙,区区一个荒国纨绔,拿什么跟我比?

    我必赢,我必赢……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转眼,三日过去。

    赵昊与凰禾一起,试验了无数阵法。

    上次琴项得到的新坐标,加上宁无垢提供的九州鼎大致方位,排除了一大批阵法。

    再利用南子溪的现实情况,又排除了一大批阵法。

    反复筛选几次,备选的阵法,就只剩下了八十个不到。

    若这次琴项再次夺魁,就还能再刷下去一半左右。

    至于文会那边。

    杂项第五日时,棋项的循环赛已经完全结束了。

    无数嗑药的走火入魔患者中,秦知礼勉勉强强进入到第七的位置,不过那些丹药短期内不能再服用,而第二天药劲儿也过了。

    秦知礼抽到的那个人,八强赛的时候直接萎了,被秦知礼杀得片甲不留,三比零直接带走。

    南子陵和秦墨也都是横扫。

    毕竟两人灵台修为都不弱,即便心思没在下棋上,凭借强横的算力,也能轻而易举击败别人。

    下一天的赛程,这俩人抽到了一起,秦知礼则是抽到了一个齐国人,皆是磨刀霍霍。

    不过今天,琴项的“凡”题也开始了。

    夜幕笼罩。

    上弦月。

    星月潭周围,各国文人汇聚。

    宁无垢没有出现,主持文会的人变成了礼部尚书。

    一番冗杂的开场白后,便开始了文会的较量。

    只不过这次,最先开始的是书,画紧随其后。

    仅凭书法,很少能体现凡俗,所以大多都是以短文点题,鲜有佳作。秦墨寥寥几句,便写出了凡人的渺小,引得星月潭亮了一阵,轻松夺魁。

    画倒是好说。

    六国画家各显神通,皆是从各个方面,描绘凡人的生活,多是以人物肖像为主。

    吃喝住行,生老病死,柴米油盐酱醋茶。

    各个方面,都颇有烟火气息,偶然也会有能让星月潭一亮的佳作。

    只有秦墨,颇为与众不同。

    竟是把上次“仙”题的场景再次描绘了一遍。

    只不过,上次“仙”题视角是高高在上目无一切的仙君。

    而这次的视角,则是卑微如蝼蚁一般的凡人,正高高仰望着天上的仙人。

    星月潭又是一阵大亮,不出所料夺了魁。

    秦墨淡淡一笑,转过身看来:“赵公子,我的画作如何?”

    话里话外,不乏炫耀之意。

    虽然他跟南子陵的约定明显达不成了,但他依旧相信自己能够击穿杂项,书画两项,在他面前,六国无一合之敌。

    南子陵嗤笑了一声,别过头去,不想搭理这个人。

    赵昊托着下巴,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,摇头晃脑地点评道:“有一说一,画的不错!这些凡人看到仙君之后,恨不得立刻跪下去。只不过……”

    他话锋一转,饶有兴趣地看着秦墨:“只不过这下跪的姿势好像有些熟悉,也不记得哪天晚上在哪座山上见到过!”

    秦墨:“???”

    赵昊一点也没打算留情,继续说道:“我说秦公子画仙怎么画得那么好,原来是对凡人的心态把握太好了,那种被凌虐的悲痛简直撕心裂肺,然后反向代入仙人的那股子高高在上的劲儿。不得不说,绝了!”

    秦墨:“???”

    赵昊瞅着他,笑着比了句口型:狗一样的东西还自命仙人,你配么?

    秦墨:“???”

    眼见两人之间火药味十足,南子陵也不是蠢人,看秦墨这种死了娘一样的脸色,终于猜出了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。

    不由笑道:“难怪那等绝境秦先生都能脱困,原来习得了比本公子还要强的遁法,能屈能伸,属实英雄好汉!”

    秦墨有些破防,压低声音威胁道:“你还想不想见到你姐了?”

    南子陵嗤笑一声,没有说话,反而给他比了一个中指。

    赵昊在旁边看得稀奇,这南子陵精神状态好像放松了不少,按理说没有机会暗算自己,应该焦头烂额才对。

    莫非……

    他有别的方法找到南子溪?

    沉默了一会儿。

    齐国的礼部尚书宣布了琴项的开始。

    齐楚魏晋燕五国皆是换了一批乐师。

    毕竟上个选题是“仙”,选用那些道观背景的乐师再也合适不过。

    但这次的选题是“凡”,再用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乐师就不好了。

    只不过,这些乐师也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,能代表国家出席文会,地位当然也不会低,演奏出来的曲子,多少还是有些不接地气。

    整个星月潭从头到尾都没有亮过。

    直到秦墨出场,弹了一曲凡人的悲歌,所有人都被代入那种天灾人祸、疾病衰老中的无奈当中去。

    星月潭仙光氤氲之际,秦墨瞅了赵昊一眼。

    本想着居高临下说几句话,但想起赵昊的毒舌,以及凰禾残忍的手段,最后只能就此作罢。

    赵昊神色平淡,并没有被他刚才那一首悲歌影响情绪。

    不得不说,秦墨比起上一次做出了不小的突破。

    但主题跟方才的书、画一样,无非就是新瓶装旧酒,只不过是把同一句话用了三种不同的方式表达了出来而已。

    没意思……

    他轻轻点了点下巴,天香阁的乐师规规矩矩地把乐器搬了上来。

    一个个脸上都带着笑意。

    赵昊见到这一幕,心情好了不少,这些乐师心智颇为坚定,没被秦墨方才的琴声影响,这样才能最大保证这首曲子的原汁原味。

    他微微笑道:“开始吧!”

    俏皮的琴声响起。

    琴音轻快,有那么些许鬼鬼祟祟,却又带着童真。

    就像顽皮的孩童,正悄悄跟在玩伴背后,一步一步接近准备去蒙住他的眼睛。

    又像是抓着一串糖葫芦,一蹦一跳地漫步在田野上。

    简单。

    纯粹。

    却十分有感染力。

    宁婉梨也是双眸有些失神,仿佛想到了自己小时候,从母妃抽屉里偷出针线连女工的日子。

    这种感觉……

    她忍不住看向赵昊,小声问道:“这曲子叫什么名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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