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哪里料到徐景昌也玩这一招。徐景昌的力量就不是病中的庭芳可以比的了,赵安邦的惨叫登时响彻大厅。

    文姨娘心痛的手直哆嗦,却是不敢出声相阻。

    徐景昌幽幽道:“小胖子,你可十八了。”

    赵安邦痛的眼泪都要出来了:“昌哥哥你说话能放了我么?”

    徐景昌笑道:“你问你四姐姐,我当初被你爹拧着的时候,可敢废话?”说着手上使力。

    赵安邦痛的浑身发抖,再不敢吱声。

    半晌,徐景昌才放开赵安邦道:“吃饭吧。”

    赵安邦大口的喘着气,一时拿不起筷子,就问:“四姐姐你也被这么扭过嘛!”

    庭芳淡淡的道:“我没你这么笨。”

    赵安邦:“……”

    徐景昌凉凉的道:“你四姐姐学的时候,反应不及是她训练时间少的问题,没反应就是该被打死的问题。习武之人,任何时候都应保持警惕。上了战场,你怎知箭矢从哪方飞来?不靠着平时训练,上了战场你有几条命去活?”说着扭头对庭芳道,“此事旁人管不来,你虽病着,稍微留意一二。犯了多少错,都记着。我晚间回家来抽!”

    赵安邦顿时觉得背后被他爹打的伤又开始隐隐作痛。

    房知德拍拍赵安邦的肩道:“你家四姐姐是刚生完孩子遇到偷袭都能反击的主儿。要达到他们两口子的要求,你自求多福。”

    赵安邦:“……”爹爹!我想回大同!真的!

    第201章过年

    随着英亲王被直接处斩,宗亲们最后的侥幸都跟着消逝。在锦衣卫的折磨下,一个个的招了供。对不上号的账目慢慢的归拢进了昭宁帝手里,田产总计收回了两千多倾,二十万亩的土地,就可分给十万人口种植。原是好事,却是乍起谣言。民众中渐渐流传着昭宁帝的诸如篡位、弑父之类的坏话。

    那些宗室,都是昭宁帝的亲人。昭宁帝待他们虽不甚亲近,却始终血脉相连。太上皇接到了消息,在离宫破口大骂。朝中有些文臣,也觉得他太暴虐。昭宁帝知道,在讲究宗法的人心中,如此凌虐亲族长辈,必为世人不容。可是他不能妥协,谁还记得明朝的宗族如今流落在何方?宗室想要荣华,首先就是燕朝能够顺利的活下去。

    坐天下人的主宰,就要担的起天下人都无力承担的职责。昭宁帝平复着情绪,继续冷酷的裁撤着内务府里他认为不需要的部门。一口气死了一个亲王三个郡王,加上之前定下的考过方可袭爵的政策,整个宗室噤若寒蝉。因内务府案件牵连甚广,涉事人员要么杀要么圈,家产定是要抄的,今岁对宗室的年俸支出压力骤减。昭宁帝踩着年关,把今年欠的俸禄都发了,算是给老实不生事的宗室予以奖励。

    赵安邦在定国公府过的苦不堪言,比起幼年生存环境险恶的徐景昌,他的条件无疑优渥太多。偏偏前面戳着个大师兄,一样是国公世子,自然样样以大师兄的标准卡他。庭芳一直不见好,却是裹着厚重的大毛衣裳,抱着手炉,坐在演武场内,亲自盯着赵安邦的训练。她手边放着一堆石头,站桩的动作稍微垮一点,小石头定能准确的砸在他松懈之处。

    至于骑射,调了亲兵去教授,每日亲兵汇报,射箭的成绩如何,犯了多少种错,每种错犯了几次,一一记录在案。五天一统计,庭芳画的出统计图,进步、不足一目了然。赵安邦从未见过如此精确到恐怖的教学方式。看向徐清的眼神里全是同情。但他觉得他更应该同情自己,临近除夕,记录着成绩的一叠纸,放在他眼前。庭芳平静的声音,似从地狱里传来:“射箭总是不够冷静,急哄哄的射出去的毛病,整整一个月都没改。”

    赵安邦低头不敢答言。

    庭芳道:“这份记录,交给你父亲如何?”

    赵安邦苦笑:“既是父亲托付给了姐姐,弟弟有错,姐姐直接罚便是。”

    庭芳叹了口气:“我也不愿罚你,只刀剑无眼。你固然是世子,不从低阶武官往上爬,众人也是不服的。”

    赵安邦道:“道理我都懂的。”他只是觉得庭芳想出来的记录方式太令人的胆颤。每日有没有进步,每日有多少进步,竟是就这么量化的、摆在了人眼前。巨大的压力,压的他喘不过气来。处罚的藤条打在背上,比父亲的鞭子轻多了,可他就是觉得更怕庭芳。因为单纯的数字统计下,整个人都被看的透透的。无法改掉的坏毛病,是他极力掩盖的性格缺陷,急躁。可是只要落于纸上,哪怕是几岁孩童都能看的分明。

    庭芳轻笑:“看把你吓的。你昌哥哥小时候可是直接挨的鞭子。”

    赵安邦有些不信:“我爹说起昌哥哥,就没有不好的,哪里会挨罚。”

    庭芳笑了笑:“要求不同。”鞭伤其实很容易看,她小时候不懂,学游泳的时候徐景昌忽悠她是在林子里跑马挂的也就信了。长大后再追问,徐景昌便捡不要紧的说。但庭芳知道,他没说全。就像在那年在大同的箭伤一样,徐景昌永远是轻描淡写,不会告诉她当时到底有多疼。小胖子实在养尊处优的太过,在京城混着算是世子里拔尖儿的了,可是去了大同,就不得不启用与徐景昌同样级别的严苛。因为那是一不留神就会死的地方,再高的地位,再大的军官都一样。

    赵安邦十足郁闷的道:“我去领罚了。”

    庭芳笑的尤其亲切:“回头来我屋里吃糕。”

    赵安邦:“……”求不要瞬间切回温柔大姐姐的表情!你再装的温柔我也不会信你的!昌哥哥你的喜好好变态!

    赵安邦被藤条抽了二十下,蹭到庭芳的上房,进屋就撞见了昭宁帝,不由惊愕,这都年二十九了,皇帝不用过年么?

    昭宁帝见了赵安邦也愣了一下:“你不回去祭祀啊?”

    赵安邦道:“还没给揍够不是。”

    昭宁帝笑出声:“做你姐姐的学生,苦哇!”

    赵安邦道:“陛下您少装,我姐姐又不能对您动手。”

    昭宁帝道:“你姐姐嘲讽的时候,比打人还疼。”

    庭芳轻咳了两声,道:“你也是该收拾东西家去了。年初一再过来。”

    赵安邦乖乖答应:“是。”

    昭宁帝道:“小胖子也长大了。该说媳妇了。太傅有甚好人选吗?”

    庭芳问:“靖国公家有相宜的小姐么?”

    昭宁帝笑道:“可惜你没妹子了。”

    庭芳直接道:“我妹子嫁文臣。”

    昭宁帝:“……”如此明目张胆,不愧是叶太傅的画风!

    小孩子对自己的婚事从来没有发言权,赵安邦随昭宁帝说着,也不答话。

    昭宁帝不高兴的道:“你长大了就似你爹的性子,整一个没嘴的葫芦。行吧,你且家去,我与太傅有事商议。”

    赵安邦利落的与昭宁帝拜别,往家中赶去。

    昭宁帝又回过头对庭芳道:“总之,京畿土地构成就是如此了,我收回了两千倾,加上皇庄,对比起被瓜分的,九牛一毛啊。”

    庭芳道:“陛下有没有想过皇庄如何处置?一万两的年俸,于王爷们是真不够使的。可是陛下若想在京畿也行王田,宗室里的庄园又如何处置?”

    昭宁帝道:“我想用海运之利养他们。”

    庭芳道:“不若放开宗室不得科举的限令吧。如今宗学那般严厉,总有考不上的。闲散宗室的孩儿更是连考试资格都没有。许他们科举,也是个奔头。再则陛下考试袭爵只给一次机会,实在太少了些。”

    昭宁帝不高兴的道:“宗室果然求到你跟前了。”

    庭芳笑道:“瞒不过陛下。可是外头闲言碎语不好听,读书人的笔如刀,陛下略放松一点,也不妨。朝廷正是用人之际,陛下给他们一点子机会也没什么不好。宗室是陛下的亲族,用起来还更顺手些。”

    昭宁帝道:“你给我添堵呢?我才砍了英亲王!江南的织户被你挤兑的要快断气,你莫不是也怕那起子文人编排你,才忽的和缓了吧?”

    庭芳冷笑:“现才是棉布,我正着人研发半自动缫丝,以及蚕种改良。我早晚挤兑的他们整个丝绸行业全崩。好心好意叫他们更新技术,全当我是卖机器的。也不想想,我坐拥东湖港,看的上他们那点子小利?通政司倒是老练,直接把参我与民争利的折子死死摁下了。江南那起子人,当真欠收拾!我是与民争利么?那明明是工部下属的国企!赚来的钱除了扩大规模,就是兴办厂矿子弟学校!光凭着老学究,厂房里的工程师一世也寻不着几个。如今江西就那么几个高工,出了点子问题全靠着他们满江西跑,累死了算哪个的?没有技术人才储备,等着被洋人摁死呢!”

    昭宁帝忙安抚道:“冷静,冷静。说着你就急上了,太医叫你静养!”

    庭芳厌恶的道:“他们是看到了新兴的物事对他们的冲击。工业生产暴利,朝廷不可能不逐利。要逐利就得倚重工业部门,陛下如今垂询工部官员的时候越来越多,他们又摸不着边儿,可不就急了么?在仕途上,他们倒是见微知著,目光长远的很!”

    昭宁帝轻声道:“江南党的势力太大了。户部年前呈上来的账本,我已看不出破绽。千头万绪,亦不知从何处理起。”

    庭芳欲说话,又是一阵咳。咳完昭宁帝道:“罢了,说好了开春前不来烦你的,又烦上了。总之京畿开春分田,不容大意。与别处不同,是一点不妥都不能有的。你得闲写个折子,总结几处经验,务必分的漂漂亮亮。到那时你应该也好的差不多了,便由你负责主持。对了,你的幕僚呢?”

    庭芳连喝了半杯蜂蜜水,才把咳意压了下去,道:“幕僚过了年才能来。”说毕又开始咳。

    昭宁帝听的暴躁:“行行,那你等幕僚来了再操心。我不招你了,回了!”

    庭芳把昭宁帝礼送出门,就问春逸:“叶家那头的祭祀预备好了吗?”

    春逸点头:“太太打发了二爷去办。过年还是在府里过。再有咱们家的祭品也准备好了,国公正在擦洗祭器。这事儿又不许外姓人沾手,那么许多,国公且要擦一阵儿呢。”

    庭芳神烦那些狗屁倒灶的规矩,想着明日要去祠堂折腾半日,就更烦了。病了一个月不见好,庭芳也是给此时的医疗条件跪了!想想现在没有抗生素,深呼吸几次,平心静气,接着养病。不多时,李太监抱着个大包袱出来,庭芳奇道:“不是昨儿才赏了东西么?”

    李太监笑呵呵的道:“不是赐朝臣的,才内务府报陛下,裁了衣裳的散碎皮子如何处置,陛下就打发奴才送与太傅了。说是给太傅做小动物使。”

    庭芳抽抽嘴角,尼玛,昭宁帝你给补偿能给靠谱点的吗?这事儿要传出去,叶太傅还要不要霸道总裁了!熊皇帝就是个坑!

    第202章陛下,你好自为之

    正旦,文武百官位列太和殿,比着砖封儿站的横平竖直,为昭宁帝朝贺。京中四品以上诰命,则往慈宁宫而去。太上皇被软禁在离宫,赵太后倒是居住于宫内。夫妻两个曾有龃龉,昭宁帝不愿提,众人只好跟着装聋作哑,权当太上皇死了。

    京城道路有限,百官无一不是提前出门,以免误时。除夕本就要守夜,京城许多人家都是彻夜不歇。陈氏凌晨两点就开始层层叠叠的穿诰命服饰。越氏在一旁看的眼热,正一品,羡煞旁人。

    徐景昌身兼仪宾、国公与中军左都督三职,惯例按最高职位排。昭宁帝却是在年前就吩咐了,叫徐景昌领国公们朝贺,故立在了国公队列里。北风夹着雪花从太和殿前刮过,年老体弱之人,冻的瑟瑟发抖,却依旧坚韧的站着。

    三公之下是三孤,庭芳因病缺席,袁首辅站了文官的首位。新年朝贺,是义务,亦是荣耀。尤其是为首的几位。武不如文,庭芳若来,武一品都不能走在她前面。可是头一年朝贺,她偏偏缺席。文臣们摸不清庭芳的身体状况,太和殿前不宜交谈,彼此用眼神交流着。

    盼着庭芳一命呜呼的不在少数。自从徐景昌做了左都督掌管了锦衣卫,定国公府就似铁桶一般,再无人能探寻其间消息。各怀鬼胎的走完流程,文武百官并诰命们有序的撤出宫廷。出了太和门,过了金水桥,众朝臣就三三两两的开始彼此拜年。

    陈凤宁朝严鸿信拱手:“严阁老新年大吉。”

    严鸿信忙回礼道:“陈阁老鸿运当头,万事如意。”

    新年的祝福语,无需文采,要的就是热闹,越俗气越好。众人你来我往,皆是喜笑颜开的模样。又撞见袁首辅,二人齐齐问好。几个高官立时凑在了一处,客套的口头邀约着戏酒。

    韦鹏云就问:“前日仿佛听谁说来,道是首辅大人家有喜事,怎地不下帖子?”

    袁首辅心道,拐着弯儿打探消息呢?面上不露,依然笑道:“原是年底小辈娶亲,却因先房阁老的小儿子要下场,叶三姑娘的婚事往后压了压,五姑娘便不好越过姐姐,跟着往后拖了。要到四五月间再摆酒,到时还请诸位赏脸,来家喝杯喜酒。”

    曹俊郎笑道:“那是自然!”

    几个人说着继续往外走,途中少不得与各路人马打招呼。高官们在前头慢慢走着,品级低的就不敢越过去,更走的慢了。韦鹏云眼尖,恰看到徐景昌同刘达一齐往外走,忙叫住:“徐都督。”

    徐景昌停住,对韦鹏云颔首示意。

    韦鹏云行了一礼,笑问:“太傅今日可好?”

    此言一出,周围的文臣立刻就竖起了耳朵。徐景昌笑笑:“还好。”

    不是重病,等闲都不缺席朝贺。文臣们眼神乱飞,彻查内务府时,叶太傅可是被抬着回去的。这是缠绵病榻的节奏?

    徐景昌却不肯透露太多信息,其实庭芳就是还有些咳,朝贺对病人而言负担是有些重,昭宁帝紧张过度,庭芳就从善如流的窝家里了。都是做官做老了的人,面上功夫绝佳,什么都看不出来。

    打探不出消息,众人也没了兴致。徐景昌又朝文臣们笑了笑,跟刘达一块儿走了。

    户部尚书吴世贤溜达了过来,冲陈凤宁道:“令外孙女婿当真好风采!”

    在场的谁不知道陈凤宁早摆出了与叶太傅道不同不相为谋的姿态,吴世贤冷不丁的来一句,还是为上回甄贤宁贪墨案,鲁党攻歼江南党之仇,故意刺了一句。

    陈凤宁心中冷笑,你们这会儿觉着太傅好,过二日便没那等天真了!

    说话间,起风了。韦鹏云抱怨了一句:“才晴了没二日,今日又开始了。看着要下雪的模样儿,我们且先回吧。”

    几个人走到了午门口,过堂风更是冷冽,几个人都加快了步伐。陈凤宁与严鸿信落在了后头,慢吞吞的走出了午门,捡了人少之处,边走边说。

    只听严鸿信道:“年前内务府一事,可见陛下实在急躁了些。”

    陈凤宁道:“陛下年轻,行事果决。只难免物议沸腾,于名声不宜。”

    严鸿信叹了口气道:“他原先就是个急躁的性子。”说着苦笑,“现看来,反倒是太傅稳重些了。”

    陈凤宁似笑非笑的看着严鸿信:“江西风云,严阁老竟还抱着侥幸?”

    严鸿信道:“江西是仗着水患,太傅想天下王田,痴人说梦耳。”

    陈凤宁余光扫过,确认周遭没人,才道:“山东已有许多人觉着赋税太高,索性同官府献了田,做了皇家的佃农了。”

    严鸿信呆了一下:“竟有如此天真之人?”

    陈凤宁笑了声:“陛下好手段呐!知道必有人贪,他便放任不管。中产富户被压的喘不过气,索性献了田。王田不过三成税,便是有人伸了手,也至多四成。再则,陛下亲下了旨意,无产者无需徭役。可那么多官邸要修缮,那么多河流要疏通,哪里缺得了人?有产的负担更重。两相夹击之下,他们或带着田投了官员,或投了陛下,端看个人怎么选了。”说着长吁了一口气,“陛下急躁是有点儿,却是出了师了。”

    严鸿信的眼神有些冷:“你瞧着叶太傅的身子骨如何?”

    陈凤宁嗤笑:“很有些人盼着她一病死了,我看他们也是白日做梦。我们徐都督旁的事犹可,于叶太傅的事上,最容易露破绽。看他不慌不忙便知太傅暂无大碍。”

    严鸿信被陈凤宁说中心思,顿生郁气。继续方才的话题道:“那你家族人日子可还过得?”

    陈凤宁摇头:“你猜也猜着了。说来如今江西大富,你家呢?”

    严鸿信苦笑:“谁敢跟太傅硬碰硬。今儿命妇们可是没去坤宁宫朝贺。”

    陈凤宁绕了半天弯子,大冷天的不想打哑谜了,就问:“江南不至于铁板一块吧?江西的棉布畅销,江南豪族就没有不满的?”

    严鸿信道:“自是有眼光长远之人。”

    陈凤宁笑道:“我还当大伙儿都认命了呢。”

    严鸿信笑:“怎么可能,叶家且没齐心协力。叶登来可是对侄女不满的很呐!日日一群清流,在盘算着上书。”

    陈凤宁鄙视:“跳梁小丑。”

    严鸿信笑道:“陈公把我也扫进去了。”

    陈凤宁道:“休怪我说话直,叶俊德么,倒真是根直肠子。余者跟着他闹的,都是想借着他挣耿直名望的。无事掀起三分浪,真以为自己站在浪头了。你可知年前,叶太傅可是送了一担年礼与叶俊德,却是叫人哄着退了回去。闹腾了小两个月,不知道的还当是叶家叔侄演戏,名利双收了还!叶太傅宽宏大量、至情至孝呐!叶俊德可真是她亲叔!”

    严鸿信顿时有些无语,叹了口气道:“那般骂的难听,她竟能绷住不恼,坊间夸她大度,也是夸得着的。”

    陈凤宁道:“她何须恼,哪个管事的不被骂?咱们谁不挨骂了?不过分的自无需过心,过分的?张祺的哀鸣还未散呐!我瞧到了今日,方知自幼情谊就是不同。陛下三人,才叫守望相助!”顿了顿,陈凤宁又道,“捧杀,已是无效,休做无用功了吧。”

    二人终于走出了皇宫的范围,家下人迎了上来,却被挥退,只得不远不近的坠在后头。

    陈凤宁缓缓的背着手走了好几步,才道:“你老家竟就一点子招儿都没有?”

    严鸿信道:“也学着开厂子,可渠道牢牢握在她手中,不过捞些残羹冷饭罢了。江西那一处,旁人再伸手不得。我家已有族人试图往江南迁徙了。”

    陈凤宁笑道:“不是试图,是已经迁了泰半了吧?”房家衰落,正有空子可以钻!

    严鸿信被叫破,也不否认,但更不想承认。江南各大家族盘踞,见缝插针很是不易。原本想捡刘家的漏,没想到庭芳却是放过了刘家。房家毕竟没有彻底完蛋,整个吞并是不可能的,只能仗着是阁臣,抢点子散碎,把族人安顿好,以图日后了。

    陈凤宁却又道:“江南也未必安全。陛下盯的紧。”

    严鸿信道:“陛下半分情面不讲,对亲伯父尚下狠手,大伙儿心里都觉得凉啊!”

    陈凤宁闻弦知雅意,前日说昭宁帝太歹毒的话,果然是严鸿信等人放出去的。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严鸿信,迁徙入江南,是想与江南党结盟么?陈凤宁边走边沉思着,昭宁帝越发老练,如果他是昭宁帝,为了瓦解江南实力,必然故意不修运河。淤塞,逼的人不得不走海运。海运牢牢抓在昭宁帝手中,在逼死沿江依附运河而生的家族的同时,赚的盆满钵满。

    棉纺已被挤的差不多了,接下来是丝绸。江南党确实该着急了。严鸿信的盟友寻的不错。随机陈凤宁又笑了出来,天下乱竟也有好处。若非烂透了根子,昭宁帝装死不修运河的事儿还办不成,利益瓜分到今日的地步,是诚心想修都是不能够的。江南太猖狂。

    若非家族占地被持续挤压,陈凤宁也不想与饕餮江南为伍。昭宁帝确实年轻,什么都想做,便什么人的利益都动的到。应该先动运河与商税,最后再想办法行王田的。一股脑儿的干,爽快是爽快了,却是树敌满天下。乱拳打不死老师傅,乱拳自会打死自己。

    陈凤宁朝紫禁城的方向看了一眼,君臣之争还未真正开始,陛下,你好自为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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