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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石佩儿反应过来,赶紧缩手,跪在床前,“颜将军饶恕,我……我是周大夫叫来的……”

    颜易山看着低头跪在自己面前的人,锐利的眼神已经收敛,他躺在床榻上边,以这样的角度看过去,并不能看到石佩儿的多少身形,只看得到她跪下去的背影。

    微微有些瑟瑟发抖的背影。

    颜易山似乎是有些不耐烦,“得了得了,起来,别跪了。”

    石佩儿还是不敢起来,依旧跪在地上。

    颜易山气笑,“你是要小爷我下床亲自将你请起来?”

    石佩儿赶紧站起来,低着头,“不敢不敢,小的不敢。”

    颜易山笑一声,“小的?你当自己是山里的盗匪喽啰呢?”

    石佩儿不敢再说话,只低着头,也不敢看颜易山。

    颜易山盯着她看了好半晌,才道,“刚进军营不久的?”

    石佩儿重重点了一个头,颜易山了然似的点了一个头,“嗯,怪不得什么也不懂,以后多学着点。”

    石佩儿又是重重点头,“颜将军,我……知道了,多谢颜将军教诲。”

    颜易山看着她将自己头颅埋得很深,也不深究,只道,“你哭什么?”

    石佩儿重重摇头,“将军,我没有。”

    颜易山似乎对于此事也没有往里深究,不再继续问下去,倒是玩笑一般,“难不成是觉得我非死即伤,提前哭丧了?”

    他与军中的将士说话,从来都是能够打成一片的,随便的玩笑都能开。

    石佩儿听罢,似是觉察出来颜易山并没有认得出自己,混入军营之中,她自是是经过一番易容的,这会儿,原本提着的心也放下了些。

    对于颜易山的这句玩笑,只觉得心中一个咯噔,没来由觉得心酸。

    但明白自己不宜久留,“将军,将军若是无事,我先下去了。”

    颜易山却是阻拦住了,“你不是说你是周宗寻来照料我的,我看着,像是没有事的?”

    石佩儿哽住,周宗并没有派她来,那不过是她情急之下的说辞罢了,久呆一定会漏出破绽的。

    还不待她想出别的说辞,颜易山语气之中已经有些不满了,“去,给我倒杯水。”

    “唉!”石佩儿下意识地应声,而后却是顿了一下,多么熟悉的场景,曾几何时,一起相处的时候,他也喜好压榨自己,多么熟悉的语气,“去,给我倒杯水!”

    然后是她久而久之,习惯的一声利落地“唉”声。

    顿住也只是一瞬间而已,石佩儿已经转身去给颜易山倒水了。

    将水杯递到颜易山的面前,颜易山躺在床上,挑眉,“我全身上下没一处是好的,你叫我如何自理?”

    石佩儿听罢,看向他,“将军,我……要怎么做?”

    颜易山闭了闭眼睛,咬牙,“扶我起来,喂水。”

    石佩儿听罢,犹豫了一瞬,但还是将水杯放在一旁的矮几上,伸手扶起躺在床上的颜易山,然后再将水杯拿到颜易山的唇边。

    颜易山只是趁着石佩儿扶起自己的时间,双眼不轻易地在她面颊上浏览了一边,唇边的表情似笑非笑。

    然而,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,此时,周宗突然进来了。

    石佩儿拿着水杯的手突然变得僵硬起来,颜易山似乎是觉察到了,然而,周宗进来,倒是没有多看颜易山旁边的石佩儿,只是微微有些惊讶罢了,但还是道,“老夫给你重新开了一副药方,对你的恢复大有裨益。”

    而后,看向颜易山旁边的石佩儿,“你……”

    石佩儿浑身僵硬。

    还不待周宗继续说下去,颜易山当先开口,“去,将药端过来。”

    周宗面上有些狐疑,再看了一眼石佩儿,还不待开口说什么,颜易山已经神色不耐,“好了好了,我知道要怎么做,你该回你的军医营便回去,药拿来了就行了。”

    他一向都是很不客气的。

    周宗气结,看了一眼颜易山,气冲冲走出了营帐。

    石佩儿也松了一口气,然而,面上却是有些狐疑神色,但转过身将药端给颜易山的时候,狐疑之色已经被收敛过去。

    这一日,后边的时间,石佩儿不知不觉之中已经变成了近身伺候颜易山的小士卒,吃喝拉撒,处处照料。

    由一开始的不适应和怀疑,到后边,却是慢慢适应成型了。

    而另一边,京城皇宫里边,慕容治坐在御书房下手的一张位子上,在批看奏折。

    因为还是监国的身份,所以,御书房中的龙椅,还不是他能够坐上去的地方,然而,那座龙椅,对他似乎也不是有那么强大的召唤力量,即便是坐在御书房下首的这个位置,他也是泰然自若,不为所动。

    因为——他知道,自己终会座上那张椅子。

    放下手中的折子,想起前几日慕容沇回来的时候,与他进行的一番交谈,慕容治的眼神微暗。

    好一个借花献佛,明目张胆的拒绝,做得当真是漂亮。

    正当这个时候,御书房外边,却是传来了一个清冷的,带着一些怒气的女声,“让开,难道这御书房连本宫都进不去了么?”

    楚皇后虽然人至中年,此时的声音带着清冷之意,却是没有一丝老气,一如许多年前一般的凌厉。

    守在御书房门口的是李右,“皇后娘娘,王爷正在批改奏折,容奴才进去通报一声。”

    正说着,慕容治已经出现在了御书房的门口,沉声,“母后来了,何须通报。”

    李右听罢,赶忙跪下,“奴才该死。”

    慕容治没有再理会,只向楚皇后行了一个礼,“母后今日怎的来御书房了?”

    永业帝病了之后,慕容治禁止后宫的妃子去探望永业帝,便是去探望,也是要经过他的允许和批准的,因此,直到如今,几个月过去了,她还是不能见到重病之中昏迷不醒的永业帝一眼,因此,这会儿,对慕容治也没有了多少好脸色,“治王,还有阻止本宫多久,本宫何时才能见到皇上?”

    她是后宫之主,不少妃嫔已经来询问她关于永业帝的情况,若是再不知道,她自己首先无法向整个后宫之中的人交代。

    慕容治听着楚皇后这句话,还是一样不变的说辞,“母后,父皇需要静养,太医说了,万万不可被惊扰了。”

    “本宫不过就是去探视一番罢了,哪里来的惊扰了皇上,皇上一连重病几月,后宫之中无人可去探视,本宫是后宫之主,难道连探视皇上的权利都没有了?”

    慕容治沉顿了一下,眉头微微皱起,在抬眼看向楚皇后,“那么,今日,儿臣带母后去探视父皇。”

    永业帝的寝宫之中,极为安静,只有一个方明在里边照料着,定时会有一两个宫女进来,或者一两个太监,但是,谁都不说话,甚至对楚皇后和慕容治的行礼也只是点头屈膝,没有任何声音。

    这般景象,让跟着慕容治进去的楚皇后,不自觉也放轻松了脚步。

    永业帝躺在龙床之上,像是睡着的人,安安静静,面色苍老,唇色失血,是重病之人所表现出来的体征。

    慕容治与楚皇后进来,一直跟在楚皇后的身边,床榻旁边的方明跪在永业帝的床边,时时刻刻照料永业帝,见到楚皇后,面上的神情有些微微的激动,然而,也仅仅一瞬间而已,便已经被压了下去,重新低下头,默默跪在一边。

    楚皇后坐在永业帝的床榻之前,伸出一只手,握住了永业帝的手掌,默默无声,观看着永业帝沉睡之中的面庞。

    不到一盏茶的时间,楚皇后便跟随慕容治走出了永业帝的寝宫之中,见到了永业帝,虽然看着永业帝苍老了许多,一身病气,但是到底知道了是怎么回事。

    走出来之后,楚皇后才开口,“皇上的病症,到底如何了?”

    她面上还是有微微的担心的。

    慕容治听罢,只是道,“太医说了,旧疾复发,思虑过重。”

    “何时能好,如今昏迷不醒,也不是一个办法。”

    慕容治摇摇头,“太医还在为父皇寻求药方之中。”顿了顿,慕容治还是开口道,“有句话,儿臣不知当说不当说。”

    楚皇后转头看他,眼神有片刻的凝重,“你说。”

    “父皇老了……”

    楚皇后最后离开的之前,感叹了一声,“若是靖王妃在京中便好了,以她的医术,或许还会有办法。”

    慕容治听罢,眼神微闪,“失地收复之后,老五自是会回来的,如今看来,也无需多久了。”

    楚皇后只嗯了一声,面上带了一层抑郁之色,离开了永业帝的寝宫。永业帝的病症,几个月毫无进展,也许,真的永远也醒不过来了也不一定。

    楚皇后离开了,慕容治却是独自返回了永业帝的寝宫之中,方明还是尽职尽责跪在床榻边,慕容治只看看他一眼,并没有什么表示。

    眼睛盯着床榻上的永业帝看着,床榻旁边的矮几上还有一碗刚刚拿过来的药,慕容治眼睛一瞟,唇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意,只道了一句,“好好照顾着。”便离开了寝宫之中。

    直到慕容治离开之后,方明才抬起头来,看了看床榻上边的永业帝,面上的神情,无人可察。

    走出了寝宫之后,李右却是自觉跟在了慕容治的身边,“王爷,今日一早,元王带着元王妃进宫了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慕容治并不意外。

    “不过,未到午时的时候便离宫了。”

    又是慕容治轻嗯一声。朝着端和宫而去。

    端和宫之中的景象,与永业帝的寝宫很是相似,宫女和太监虽是如同照常的活动一般,但是,却是充满着与往常不一样的氛围。

    端妃沉睡在床榻之上,而近身照顾的,也只有卜辛一人。

    慕容治是自己独自进去的,寝宫之中也只有卜辛一人而已。

    卜辛见他进来,面上的神色有些拘谨,慕容治只看了他一眼,但是,眼中却是毫不掩饰的嫌恶之色,“做好你该做的事情。”

    卜辛原本见到慕容治时候抬头看他的动作,在听到这一句话之后,瞬间低头不语。

    慕容治只看了一眼床榻上的淑妃,同样是陷入了沉睡之中,然而,此时的淑妃,面上却是潮红无比,眉头微微皱起,极为不安稳。

    慕容治见了,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嫌恶,“不是叫你让她醒不了么,难道如今还有知觉?”

    卜辛听闻,依旧是不敢抬头,“王爷,药性过猛,时日太久,我……奴才……无法压制。”

    “无法压制?”慕容治重复了一声,似是嘲笑一般,“那就继续研制药物,她若是不能安安静静沉睡,本王便赐她一死。”

    他说得毫不留情。

    卜辛的身子一震。突然想起那一日,被慕容治撞见淑妃和他的事情,淑妃为了他而喊出那一句“他是你的生父”的时候,慕容治面上想要将人撕碎的神情。

    最后,他说,“若是想要留着她的命,就别让她再清醒过来。”

    所以,他给淑妃下药了,为了保存淑妃一条命,亲手给自己最爱的女人下毒,跪在自己的儿子面前,卑躬屈膝自称奴才,日日给自己最爱的女人喂药,让她陷入沉睡之中,不会醒来,只为抱住一条命。

    一顿,一惊也只是在一瞬间而已,卜辛听罢,只继续道,“奴才明白。”

    端和宫,慕容治基本不会来,其实来不来,他都会知道端和宫之中的消息,端和宫处处都是他的人,就像一个牢笼一般,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。

    另一边,元王府的府门前,马车之中,悠落当先下车,而后,才伸出一只手,扶着慕容源下车,自然而然的动作,无声之后带着默契,两人相视一笑。

    其实慕容源还没有虚弱到需要悠落扶着自己下车,只是前两日染了一点风寒,却是让悠落担忧不已。

    两人一齐走回了府中,马车被车夫拉着从另一处门口进去,悠落扶着慕容源的手臂,只开口道,“怀仁不要担心,如今虽是闭锁了消息,但是,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。”

    元王听了,只轻笑一声,“这说辞,是从何处来的?”

    悠落眨眨眼,“是安安说的。”

    “他倒是人小鬼大。”

    不过却是接下去,“我倒是觉得,这是从五弟妹那边学过来的。”

    悠落不置可否。

    还未走回主院,已经有人来报,“王爷,丞相来了。”

    慕容源面上有微微的惊讶,却是转头对着悠落道,“你先回院子。”

    悠落轻轻点头,“不要太忙,累着了。”

    慕容源听罢,只唇角上扬一分,叫她安心。

    书房里边,陈自明似乎已经来了一会儿了,慕容源进去的时候,见到陈自明,“陈公子久等了。”

    陈自明站起身来,“不久,在下也是刚刚到来罢了。”

    元王了然,径自做到的了另一边的椅子上,抬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,“陈公子还是第一次拜访我这久无客人的元王府,不知,可是为何?”

    说得语气随意,似乎也是没有多少关心。

    陈自明抿了一口茶水,而后,抬头看着慕容源,面色凝重,“皇上……”

    直到一个时辰之后,陈自明才离开了治王府,这一次的拜访,没有外人知道。

    一连几日,邕宁山大新的军营之中,经常可以看到一个忙碌的身影,穿梭在颜易山大帐的内内外外。

    恰若此时,身上的纱布已经解下了三分之一的颜易山,其实身子已经恢复得不错了,另外还有一些较深的伤口,还没有恢复过来,依旧在绑着纱布。

    颜易山靠坐在床上,周宗在... 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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