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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女真人。

    宋太宗太平兴国四年(公元979年),宋朝开始对女真实行“关验”,与他们交易马匹、东珠、皮毛等货物。最初的交易口岸在登州,后来登州高丽亭馆迁到密州,他们显然也逐利来了密州。

    就在赵兴观察的功夫,那名白人的故事讲完了,风流女店主得到解救,英俊男交出毛驴……于是,倾听的众人齐声发出惊叹,范锷乘机指着这名商人向赵兴介绍:“赵大人,这位是中理国商人索迪,他刚才给我们讲了很多海外趣闻,层拔国、中理国你去过吗?”

    中理国是晋代的称呼,现代称之为索马里,宋代那块地方属于阿克苏姆帝国。这个帝国即将被阿拉伯人灭亡。而层拔国也是索马里附近的小国,在宋代,这个称呼也是用来称呼索马里的。

    赵兴点点头,回答:“范大人,其实,索迪所讲的中理国,在上古时代我们已经有记载。最早的记录应该是大禹治水时代。那地方,我确实去过。”

    赵兴这话无疑投下了一枚重量级炸弹,连陪他来的索问道都悚然动容,惊问:“赵大人,语出何典?”

    “《山海经》!”

    “《山海经》?人都说这本书荒诞不羁,怎么会记录索迪的国度……?”范锷也在惊问。

    “《山海经》中记载了‘禹杀共工’的故事。共工之臣相柳所居的赫胥——赫胥这个词当地人发音为“埃及”。“相柳”这词,也可能是古人发音不准,读错了,当地人的发音更接近于“法老”这个词。

    《山海经》中记载‘禹杀相柳,筑帝尧台,帝喾台,帝丹朱台,帝舜台,为众帝之台。’在这段话中,‘共工之台’当地人称之为‘胡夫金字塔’,‘台在其东,台四方,隅有一蛇,虎色,面冲南方’——‘共工之台’旁边的那个‘虎色’像我也见了,它有狮身、人面,是个石像。当地人称之为‘司芬克斯’。

    山海经中的‘寿麻’即索迪所在的国家‘中理’,按当地人的发音就是‘索马里’;而书中的‘不周负子国’当地人称之为‘莫桑比克国’……”

    赵兴用的这一连串接近当地发音的词让索迪明白了赵兴在说什么,他怪腔怪调的惊问:“这位大人,你去过莫桑比克国?难道你来自木骨都束(摩加迪休)傍的基斯麦犹(kismaayo)村?”

    范锷明白了,索迪这一反问等于证实了赵兴说的话,他震惊的说不出话来,嘴里嘟囔了一串感慨词,连李之纯那样素来不动声色的人也被赵兴的话所震惊,不过这位老者还是听清了索迪问话里的几个词,赶紧问:“离人,他说的‘鸡……死麦犹存’是怎么回事?”

    怎么回事,赵兴也对这个村子的存在感到疑惑,他只能据实回答:“李大人,木骨都束(摩加迪休)是一个港口,我大宋商人前往索迪所在国度经商,由于风向不顺,他们就在木骨都束暂时居住下来,等待回国,一来二去,久而久之便聚集成村。

    当地人把这个宋人聚集生活的村子叫做‘基斯麦犹村’。如今,那里生活了大约三百余宋人。但我大宋对商人在海外居住是有严格规定的,这些商人在海外不归,等于没有向大宋缴纳税收,所以他们一旦被发觉,将取消大宋国民的资格,而举报者将获得他们在大宋境内的半数财产。所以他们的存在,现在在大宋境内是个秘密。”

    这消息使范锷震惊,他脑中转着赵兴刚才反映的问题,思索着对策。

    赵兴知道对方在想什么,马上补充:“大人,这些商人留居海外,只是无可奈何,他们终归还是要回大宋的。回来后终归是要交税的,然后才能上岸回家做良民。我也曾一去海外三年,回来后该交的税一分不少的交了。所以,请大人发发慈悲,便把这事当做一个传说——兴在这里,替他们多谢了!”

    赵兴这是拿自己做比较,希望范锷不要处罚那些人,但实际上,大宋的税收不光是上税,还有每年的人头税等等,这些人即使回来交纳了商税,也逃避了每年的人头税与差役……

    但官官相护是潜规则,赵兴一开口,范锷倒真不好意思追究。他哈哈一笑,答:“罢了,老夫没听到这事。今日只说逸闻,来,离人跟索迪聊聊。”

    赵兴目光转向那位白人,这位白人在赵兴与范锷等人说话的时候,一直目光闪动思考什么,等赵兴转向他时,他突然想起了什么:“我好像听人说起过,曾经有一位商人来过中理国……”

    赵兴突然用拉丁文打断对方的话,说:“斯蒂尔先生,在我的国度里,远赴海外经历并不值得炫耀,如果你记起了什么,我希望你用拉丁语跟我交谈。”

    索迪马上明白了,他换成这时代的通用外交语言——拉丁文,说:“传说三年前,有一个长的非常高大的宋人到了国王的宫殿,他献上丰厚的礼物,要求观赏一下‘约柜’。但国王回答:约柜已被埋藏起来,禁止任何人观赏。不过,看在对方礼物的份上,他可以赠送对方一块小的领土,让对方歇脚,洗去旅途的疲惫……

    你应该就是那个人——那个基斯麦犹村的领主大人,我说的对吗?”

    赵兴跳开了对方的问题,反问:“据我所知,阿拉伯人的脚步离你们国王的宫殿越来越近,你们国内还有什么出产?此刻你来到我国,出售什么货物?”

    赵兴这句话是用中文问的,范锷替他回答:“这位索迪先生的货物跟一个‘黑’字分不开,他出售的是黑檀、黑铁与黑奴。”

    黑奴,这个词出现在宋代让赵兴吃了一惊,他转向索迪,要求对方证实,索迪连忙点头。

    赵兴不知道,“黑奴”这个词就是从范锷嘴里最先说出来的。范锷在一封奏章里提到了非洲东海岸来的这位藩商,他专门向中国出售黑奴,而不是昆仑奴。

    至于这名藩商刚才讲的故事,范锷也进行了本地化。比如那位美丽的女老板娘,被他命名为“三娘子”。由于这个故事是在板桥镇听到了,所以故事的名字被他改成“板桥三娘子”。

    赵兴再次要求确认:“你出售的是正宗非洲黑奴,而不是南亚诸岛捕获的黑奴?”

    “当然是非洲黑奴!”斯蒂尔,中文翻译成索迪,不满的回答。

    李之纯插嘴:“离人,这二者有什么区别?”

    “身高!”赵兴回答:“非洲黑人身材高大,南亚(马来)黑人身材矮小;非洲黑人擅长负重奔跑,南亚(马来)黑人擅长射箭与攀山越岭……对了,你有非洲女奴出售吗?”

    范锷露出暧昧的笑容,索问道也面露男人都心领神会的微笑,廖小小顶着熊猫眼圈在背后使劲拿指头戳赵兴,王子韶、李之纯微微皱起眉头。赵兴赶紧解释:“中理国的妇女身材六尺有余,能背两石重的货物连续走一百里也不歇一口气。这样的女奴雇到后院,可以干很多男子都干不了的活。”

    索问道哦了一声,脱口而出:“如此,岂不省了太监。”

    “不止”,赵兴露出男人都意会的淫笑:“中理国妇女身材强壮,肌肉收缩有力,如此强悍的妇女,又温柔听话,置之闺房之内,滋味妙不可言。”

    “贱人!”廖小小在赵兴身后低声呢喃。

    这下子连李之纯与王子韶都露出了渴望的神情,他们齐声问:“索迪,你可有女奴出售?”

    索迪不安的扭了下身子,回答:“非洲黑人素质较高,这样的奴隶价格高昂……”

    赵兴瞄了一眼索迪,表情有点发冷。

    对于索迪这样的商人,中国历史没有记载,但外国历史记载了他们的经商行为。一般来说,他们都是满载货物航行到阿拉伯世界,然后从阿拉伯运载一批奢侈品前往越南。在越南卸完货后,他们会在西贡,也就是中国人所说的“昆仑”购买一批奴隶与当地的特产,诸如玳瑁、象牙、香料前往中国。

    他们购买的奴隶多是马来黑人,而现代考古认为,马来黑人这个民族消亡的原因,就源于他们的持续数千年的奴隶贸易。

    换句话说,来中国的大多数阿拉伯船多是捕奴船——在历史上,他们还很为自己的聪明而自诩:半船货出港,沿途靠上一些小岛,抓一些人手塞满船舱,就能换回大宋最珍贵的丝绸、茶叶与瓷器……

    斯蒂尔感觉赵兴望向他的目光有点凶恶,他对赵兴的愤怒茫然无知,还在解释:“那些身材高大的奴隶要深入‘不周负子国’(莫桑比克)丛林,那丛林不见天日……”

    也许是觉得说宋语解释这么复杂的事情有点吃力,索迪马上跳到了拉丁语:“……捕奴队深入到不见天日的丛林里是很危险的事,丛林人虽然武器简陋,但他们有一种毒箭,中人必死;他们还会将自己的身影隐藏在树叶之下,近距离发动攻击……

    花费这么大代价,装满一船这样倔强的奴隶运到宋国来,沿途要死去半数,从商业的角度上来看,经营这项买卖是得不偿失的——领主大人,我想这道理你能够理解。”

    赵兴一拍身边的胡姬喀丝丽,说:“给他翻译。问问他怎么躲过驻辇国的拦阻呢?”

    喀丝丽的语速很快,但斯蒂尔那头却感到不能理解:“尊敬的领主大人,虽然你口音里带有浓厚的阿拉伯味,但我发觉运用你拉丁语很流利,我们为什么不能直接交谈呢?……什么,小姐,我明白了!好吧,让我们继续交谈。请翻译:

    你刚才问的驻辇国——是那个泰米尔国吗?我听说,三佛齐还在与他们战斗,据说三佛齐在一群神秘人物的帮助下,新制造出一种喷火船,这种船能够发出雷霆般的巨响,喷射出魔鬼的火焰与灼热的铁流。

    上帝保佑,我幸好在西贡遇到了一位好心人指引,乘双方战斗的功夫,侥幸闯过无人看守的三佛齐峡角……

    请相信我,我的船上确实有木骨都束(摩加迪休)与不周负子国(莫桑比克)奴隶,但现在都已经出售了。我的船先到广州,在那里我出售了半船货物。如果剩下的货物在密州销售正常,我将很快赶回国。领主大人,但如果你迫切需要非洲黑奴,我可以接受预约。

    啊哈,从本质上来说,我们是一个国家的人,虽然这里也是你的祖国,但您还是我国的贵族。能在这个国度遇到一位我国的领主,我依然感到高兴,我可以给你一个优惠价,期望您能对我的生意给予眷顾——适当的一点点眷顾……”

    在座的宋朝官员原本很惊讶赵兴能够精通藩语,但赵兴刚才接着抛出的话题太有诱惑性了,彻底将他们的注意力引开。此刻听到赵兴与对方用听不懂的语言长篇大论,他们不禁插话。范锷首先问:“离人,你精通藩语,何不去理藩院?你若有心,回朝后我定向朝廷推荐。”

    在范锷的感觉中,京城汴梁的繁华与外地简直是两个世界。他以为赵兴得到机会去汴梁当个小官,一定高兴的一塌糊涂。但李之纯不这么认为,他打圆场说:“我听说离人这次久不赴任,苏子瞻作为荐官都愁白了头发。哦,我听说是章子厚催促你上任的,是吧?”

    范锷一听,闭住了嘴。

    王子韶接着把话题引回重点:“离人,那藩商怎么回答你的问题的?驻辇国是怎么回事?南洋发生了战事?会不会危及我大宋的海贸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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